˙米椰星球˙

2008/10/18    晚上8點

妳坐過救護車嗎?

我由衷的希望妳沒有

那天下午帶晨馨去超市時遇見洪媽媽

她告訴我阿貝又不太好了

還請了醫生來家裡吊點滴

但10天前拔麻去的時候阿貝還能夠和大家聊天的阿

也記得我們...(雖然有時候記得有時候並不知道我們是誰...)

所以我說晚上我吃完飯我會去看看阿貝

媽媽一直以為我這陣子沒有去看阿貝是因為我上去看他的時候

阿貝不認得我,還一直說"阿...囉嗦啦~"

但不是這樣的...

原本要等拔麻一起去的,但麻在洗碗.拔在看王永慶的特輯

所以我就說我要先去奶媽家

一去的時候

媽媽跟我說可能要叫救護出送阿貝去醫院

他們不知道要怎麼叫救護車?也不知道救護車會不會過來?

(其實我也不會...>"<完完全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遜爆了...但還是叫大哥哥打119然後跟他們說阿貝的情形,看是不是能請救護車過來.)

阿貝那時候發燒,意識可能也不清,右手前一天因為針頭跑位而edema

那時候也怕阿貝在床上躺久了會有spasticity

所以也幫他測了一下

然後試圖想要叫他帶他翻身坐起來,到時候救護車人員可能也比較好移位...

但是阿貝只能自己翻身,無法自己坐起來,連max assistance也不行...

這讓我很錯愕,因為三個禮拜前我來看阿貝的時候雖然不認得我

但自己坐起來還沒什麼大問題的

這時...救護車來了...

我們忘記通知救護車把喔咿喔咿關掉

所以阿貝聽到聲音情緒突然變得比較不穩定

救護人員到阿貝房間要把他架上去時真的很粗魯...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訓練成要與時間賽跑

所以必須很趕...就變得很不能體會他們現在在移的是"人"不是"東西"

阿貝的癌細胞已經轉移到骨頭

下肢突然去壓就會痛,但是救護人員還是不等阿貝自己放好就用子袋壓下去固定

然後就聽到阿貝說很痛...媽媽很心疼...

由於救護車只能坐2個家屬

我想說叫媽媽和二姊姊留在家裡

我跟大哥哥陪阿貝去就好了

救護人員從2樓搬下去之後要再轉移到擔架上

再次很粗魯地移過去...即使我們告訴他們可以不用這麼急

他們要把擔架的滾輪架高時仍然啪啪兩聲迅速架好

阿貝整個很緊張把眼睛張開然後發出哀嚎的聲音

我那時候真的很生氣

就覺得救護人員為什麼不能稍微體會一下病人的苦痛呢?

然後一上車馬上幫阿貝戴上氧氣罩,量血壓.心跳.血氧

果然血壓和心跳飆高到180多...,血氧93

一路上一直陪阿貝說話,安撫他的情緒

也許阿貝可能還是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麼?

但是...我總覺得一路上我都握著他的手或許可以給他一些些力量

我們是送往台大醫院

所以需要一些些的時間(雖然救護車很快)

快到的時候好險阿貝血氧恢復到98

血壓也慢慢穩定到130多...

只是體溫還是持續升高到37.8

急診室有很多人

在等病床的也很多

在急診室等醫生.等護士...

醫生建議大哥哥讓阿貝待在安寧病房

但是安寧病房現在也沒有床位,還是必須等待

邊等待邊做例行檢查,因為大哥哥說他們在家餵阿貝吃東西時

他很容易會嗆到,喉嚨感覺一直有痰,卻又沒辦法靠自己咳出來

醫生說要檢查肺部會不會受到感染?

之後又陪阿貝到病房等待區

二哥哥和小姊姊也都來了

他們一直很擔心不知道我要怎麼回家?也怕我一個人回家會危險...

(因為我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手機捷運卡通通沒有...)

之後陪阿貝到處做檢查

照x-ray.CT

大哥哥他們原本還想要護士幫阿貝抽痰

但我真的覺得那對有些微意識的人來說太痛苦了...

如果我們幫他拍痰能讓他自己咳出來一定比較好

陪伴的過程中...阿貝從昏睡到越來越清醒

但我還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只要有外人過來或是有人在講手機他就會舉右手

然後開始想要說話的樣子...

再不然就是握著我的手舉手...

不太能理解他要表達什麼?

直到後來我才想到用問答式的方法來問他

問了幾個問題才問到"你是不是要坐起來?"

阿貝突然很有精神回答我說"對啦!妳這樣說就對了!!"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點點頭,讓我笑了出來...

後來用吸管滴水餵阿貝喝水還是會嗆到

他也說肚子餓,他們之後決定要裝鼻胃管

以前只看到裝好的...這是第一次看醫生從頭到尾裝上去

我真的覺得阿貝一定很痛很不舒服

從鼻子把那很長很長的管子一直穿進去

光看到就覺得很不忍心,但大哥哥他們堅持還是要放...這樣阿貝才會有營養

所以我就什麼也沒說了...

然後護士來教我們使用怎麼從鼻胃管餵食?

這也是我第一次學,但沒有實際操作過...

那天一直很懊惱自己為什麼不是護士?

阿貝裝上鼻胃管之後很不舒服

一直想要拔掉...還小小發了脾氣

因為他不喜歡在醫院,小姐姐說他上次住在醫院的時候也是那樣

一直表現很好,然後急著要出院

不喜歡待在醫院裡面

所以在家原本是昏睡,到了醫院卻醒了...

那時已經11點半點了.所以他們決定二哥哥送我回家

順便拿一些阿貝可以吃的流質食物來餵他

回到奶媽家已經快12點了

我沒有先回家還是覺得應該先去奶媽家看媽媽

怕媽媽會很擔心,去陪她說一下話,也說一下阿貝的情況

媽媽說好險我剛好來才可以幫忙.還陪阿貝去到醫院...

我們像以往一樣聊天,然後要媽媽好好睡這樣隔天才會有精神照顧阿貝

也跟媽媽打氣說我們要回來之前他還很有精神在小發脾氣

所以應該很不錯

殊不知...

那會是我見到阿貝的最後一面...